越南出口歐盟即將迎來重大利好，對“中國制造”有哪些影響？

6月8日上午，越南國會以94.62%的贊成率通過了有關批準《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與歐盟的自由貿易協定》（EVFTA）的決議。此前，該協議已于今年2月獲得歐洲議會的批準，歐盟方面的手續已經走完，預計或將于8月1日正式生效。這是繼新加坡之后，歐盟與又一個東盟成員國達成的自由貿易協定。

EVFTA生效的第一年，歐盟將取消越南輸往歐盟85.6%稅項貨品關稅，并在后續7年期間將取消近100%稅項貨品關稅。EVFTA將助力越南企業到2025年對歐盟的出口額增加42.7%，到2030年增加44.37%。

預計，EVFTA生效第一個五年階段后，越南出口額年均增長5.21%-8.17%；第二個五年階段，越南出口額年均增長11.12%-15.27%；第三個五年階段，越南出口額年均增長17.98%-21.95%。

迄今為止，越南與其他國家之間簽署了16個FTA協定，尤其是與歐盟、日本、韓國等發達國家之間均簽署了FTA。其中，日本在2015年簽署的FTA中承諾10年內將94%稅目稅率降至零，歐亞經濟同盟在2016簽署的FTA中將越南90%出口產品享受關稅削減優惠，59%出口產品關稅降至零。

除去越南與歐盟的EVFTA，另一個重量級FTA是“跨太平洋伙伴全面進展協定”（CPTPP、縮水版的TPP）。這個協定有助于促進越南對亞洲、美洲、大洋洲等市場的出口，尤其是日本、澳大利亞和加拿大市場。根據CPTPP，各成員國對越南調降關稅項目比例，加拿大為94%、智利95%、日本86%、墨西哥77%，而越南對成員國調降關稅項目僅66%，未來3年逐步增加到86%。

值得注意的是，CPTPP沒有美國，這令越南從中獲益大大減少。

反觀越南的競爭對手柬埔寨，就在今年2月，歐洲議會批準通過EVFTA的同一日，歐盟執委會以柬埔寨當局系統性地侵犯人權為由，決定撤銷柬埔寨部分EBA（除武器外全部免稅）優惠待遇，受影響的商品主要為服裝、鞋類、旅行類商品和糖，這些商品占柬埔寨每年輸往歐盟市場商品總額的20%，價值約10億歐元。除非歐盟國會和理事會反對，否則這項決定將于2020年8月12日正式生效。

6月3日，柬埔寨成衣廠商會、柬埔寨鞋業商會和柬埔寨歐盟商會發表聯合聲明稱，三大商會已聯署致函歐盟委員會主席、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以及歐盟議會主席，要求歐盟基于當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危急形勢，重新審視其早前作出的撤銷柬埔寨部分EBA免稅優惠待遇的決定，并將EBA免稅優惠待遇延續一年，直至2021年8月。

此消彼長，越南的優勢又拉大了。

歐盟本就是越南第二大出口市場，出口的主要產品包括服裝和鞋類。EVFTA生效后，歐盟將對該領域免除42.5%關稅，余下的在3-7年內調整。整體來看，歐盟對紡織品服裝敏感程度較高的產品有5至7年的減稅過渡期，對較不敏感的產品則有0-3年的過渡期。其中，鞋類產品的過渡期最長。

而作為越南出口的第三大支柱，紡織業一直是越南發展的重中之重。目前越南已經是世界第三大紡織品服裝出口國，僅次于中國和印度。

根據越南統計，2019年，美國和歐盟分別以45%、13%的份額，成為越南紡織品兩個最大買家。

但是，越南對中國的紡織原材料的依存度十分大。越南紡織服裝協會(VITAS)2月25日指出，該國紡織業高度依賴中國的原輔料——55%-60%的原輔料供應來自中國，特別是服裝原輔料、紗線、布料等主要從中國進口。2月底，中國恢復了大部分原料供應，而越南紡織業終于順利獲得了中企出口的大批原材料，大致可以滿足三四月的生產需求，不需要再因原材料短缺而有停工危機。

越南紡織服裝協會建議生產企業轉向其他進口來源，但現實是除了中國，越南企業進口原材料的選擇范圍很窄。越南紡織服裝協會也曾組織了一個商貿代表團前往印度尋求原輔料，但想擺脫對中國的原輔料依賴，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越南制造業在國際舞臺開始嶄露頭角，2018年紡織服裝、手機和電子產品出口占全球份額已大幅提升至6.6%和3.2%，相比于其GDP占全球0.3%的份額。

2010-2018年越南制造業增加值年均復合增速達12%，其中家用洗衣機、手機、組裝電視機年均復合增速達20%以上。2010-2017年，計算機及電子光學企業稅前利潤年均復合增長74.5%，占越南全部制造業稅前利潤的38%，成為越南制造業的主要利潤貢獻來源。

然而今年新冠疫情對國際貿易的打擊是無差別的。

今年前5月，越南商品進出口總額約達1968.4億美元，同比下降2.8%，出口總額大993.6億美元，同比下降1.7%。其中：

在出口市場方面：

國際貿易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年越南出口的前景并不樂觀。

就在不久前，我們發表過一篇毅冰的文章《越南有機會代替中國成為世界工廠嗎？》，當時有許多朋友留言討論替代的可能性。以下整理一些外貿人的看法給大家參考：

@Ricky陳：

今天蘋果已經公布要轉移五分之一的生產力到印度，股票直接大漲。短期內外資可能做不到轉移全部產業鏈但長久以后呢？當年外資進入中國的時候我們社會情況跟現在的印度越南這些國家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一旦這些公司下定決心配合他們政府加上印度越南這些國家的支持，會給我們造成的后果難以估計。不要覺得別人可笑，這是危機的苗頭。

@影動風色Ida：

本人做制造業出口超10年了，東南亞從我們的大客戶，到我們的競爭者，也只是花了十年時間，我們現在在印尼的客戶，基本已經全軍覆沒，他們的質量不比我們好，但是即使只有60-70%的質量，低廉的價格和沒有的國際運輸成本，足以取代我們。越南一開始就難進因為國營廠多，我們的競爭對手主要是中國臺灣企業過去開的本地廠，十年來我們的市場占有率一直很低。

@Oliver Li：

很多中國企業都是在越南建廠避稅的，甚至通過一些特殊途徑拿到產地證（因為原材料越南當地采購比例過低）。所以，越南很難，世界工廠需要足夠的土地、足夠的各種資源、足夠的工人、高效的物流系統、優越的人口受教育程度、充足的資本以及政府的各種政策支持等等。不是單獨一個人口紅利可以實現的。要說人口紅利，印度才是年輕人最多的國家，但是又如何呢？僅僅印度政府低下的效率與腐敗，就很難發展成為世界工廠。

@George Chen：

越南這個國家，是根本代替不了我們中國世界工廠的。它幾乎沒有完整產業鏈，工人素質不高，嚴重缺乏中高級技術人員，它們如今的一些所謂的工廠，絕大多數需要從中國進口半成品，運去越南再做組裝。它的基礎工業地位，永遠只能作為我們中國附屬加工國，它的經濟地位的攀升完全依賴中國的施舍。如果歐美國家對它貿易制裁或者收割一下，分分鐘破產。越南的發展，憑借特殊的地理位置，最好的結果就是依附于中國，借助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搞好產業加工模式，努力走出一條具有越南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出來。

@rongwei：

現在是新工廠和傳統工廠過渡階段：對于新工廠，看不到越南有條件玩得轉，新時代的世界工廠（準確說叫創新中心和新制造中心），和傳統所謂的工廠，已經完全是不一樣的定義和內涵了。一些傳統的工廠，基于成本和公司生存可以暫時轉移到東南亞接著做，但是建議也盡量想想辦法如何提高創新和科技含量來做作為長遠謀劃。否則一段時間后（比如5年10年）會發現，相比于國內那些已經在AI、5G、IoT 賦能起來的新工廠面前是多么地不堪一擊。畢竟總靠廉價勞力來發展也不是長久之計。

@碳素纖維：

我也認為短期內越南在制造業上做不到和中國一樣，原因就如作者所講，上下游的供應鏈和成熟的產品集散地，還有成熟的大規模中下端產品生產線。但是另一方面看，國內如珠江三角洲這些地方，制造業正在不斷萎縮，大量的年輕人都是寧愿做服務業、網絡文化等等第三產業。第三產業逐漸取代制造業是以后的趨勢。

@塵星：

我國希望進行產業轉型，盡量增加自己在高附加值產業、高技術產品中所占的比重。既然你們提到那些外國企業，就應該想到我國的目標就是用自己的企業擠掉這些歐美企業，這樣東南亞現在看似是和我們“競爭”的對手，但會變成我們產業鏈的一環。“競爭”就會變成補充。而另一方面，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擴大人民幣結算區，增強國內消費能力，也是中國期望做、而美國強烈打壓的東西。

我們應該把眼光放得更高一些，我們并不是要和東南亞去爭奪廉價產業鏈的一環，而是要力爭用我們更高性價比的產品，打壓目前在市場上占據主流的西方品牌，讓其東南亞國家即成為我國品牌的主要市場，也成為我國品牌的生產環節的一環。

所以，本質上說，因為人口散落、交通不便、各國隔離，總人口5億的東南亞不會是“中國制造”的競爭者，而應該是我們對抗“美國制造”的同盟者。

給大家舉一些我國在做的例子，小米、OPPO、VIVO在這些地區的占有率攀升。我國白色家電逐漸擠占日美份額等等。如果有一天，這些國家的人用的主流品牌都是中國公司的產品，那產業鏈即使轉移到這些國家，又何妨呢？